番外旧时间线(三)_大国师,大骗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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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旧时间线(三)

  10

  那位异国来的祭司,成了盛京头一号炙手可热的角色。

  宋玄没有想到,姬云羲的胆子会这样大,无所顾忌地带着他同进同出,连上朝都在边上给他搬了一把椅子,让他坐着旁听。

  要知道,他至少还是南图的使臣,连宋玄都觉得有些荒诞。

  朝臣仿佛被吓怕了的鹌鹑,个个敢怒不敢言,反倒有那一等精明势力的角色,来暗自走他的路子。

  那明晃晃链子,一端就在姬云羲的腕上缠着,一段却在宋玄的脖子上。

  他当真如同被豢养的家雀,日日炊金馔玉、衣轻乘肥,当真是享不尽的人间富贵。

  姬云羲对此心知肚明,却也不恼,只笑着问他:“如今祭司可还满意吗?”

  宋玄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
  他烧着自己臣民的脂膏,硬将他在这粪土上贴做了一尊金箔人。

 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?

  姬云羲托着自己的下巴,终究是笑出了声音来。

  “祭司不是这样的人,何必装出贪财的样子呢。”

  宋玄的瞳孔微微皱缩。

  那人却似笑非笑地说:“早说了,我是不会厌了祭司的,你趁早熄了心思罢。”

  宋玄瞧着他,不知怎的,心头竟是一动,脱口而出:“我没指望你腻了。”

  倒不是自视甚高,他只是不会将一切都赌在这人反复无常的心思上。

  “那祭司指望着什么呢?”姬云羲似乎兴致盎然。

  宋玄抿紧了嘴唇。

  “什么都不要紧,祭司高兴就好。”他将勾着指尖的金链,将一脸漠然的祭司牵到身前,轻轻咬着他的耳朵。“顺着我一点,这回不绑了,好不好?”

  宋玄瞧着他陌生却又旖旎的眉眼,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。

  一宿荒唐。

  姬云羲不知信了哪个弄臣的鬼话,弄了助兴的药物,不顾自己病弱的身子,硬是胡乱用了。

  却弄得两个人都意乱神迷,生不生、死不死,在这肉欲中惑乱了心智。

  宋玄被蛊惑在他艳丽的情色中,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他炽热的呻吟和吐息。

  一双眼眸更是水光潋滟,让人不忍别开眼去,生怕将那引诱错认成了多情。

  床摇塌动,伴随着金链叮当作响,唇舌纠缠的啧啧水声。

  姬云羲恨不能死在这一刻。

  纠缠了一宿还多,宋玄起身时,嗓子已经沙哑了,四周一片狼藉,淫靡得令人羞恼。

  他只想假作瞎子,当作没瞧见。

  姬云羲却将他拉了回去,附在他耳边轻笑。

  “祭司原来这样销魂。”

  宋玄恨自己昨晚怎么没咬断他的舌头:“比不得您的妖娆风姿。”

  姬云羲丝毫没有惭愧之意:“那朕的妖娆,祭司尝得可还尽兴?”

  宋玄一时无语,他想,自己是不能跟一个混蛋谈礼义廉耻的。

  他起身披上衣裳,姬云羲却静静地瞧着床顶。

  他说:“昨夜我若是死了,就好了。”

  这句话真是下流极了,他却说得毫无障碍。

  “我想死在你的身上。”

  宋玄的目光停滞在他的身上,几多变幻,终是轻声说:“你放我走罢。”

  “你明知道不可能。”姬云羲笑着说。

  宋玄的神色复杂:“哪怕你会后悔?”

  姬云羲说:“我不会后悔。”

  宋玄暂时的示弱和忍让,总能换来一些东西。

  譬如一定限度内的自由,比如那些隐秘的、联络南图、收买人心的机会。

  表面上,他仍是那个温和平静的囚徒,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。

  直到,有一个叫方秋棠的人,站在了他的面前。

  他以为这位富甲天下的商人,是来进献珍宝,意图从他这里获取好处的。

  可当他仔细瞧着那人带来的奇巧物件的时候,却忽得听到一声:“祭司想念南图吗?“

  宋玄微微一怔。

  方秋棠注视着他脖颈上的金链,一双狐狸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算计。

  “您……憎恨着某个人吗?”

  宋玄想,他一直在等的机会,终于来了。

  方秋棠借着宋玄的东风,成了进贡的皇商。

  他有很多办法能将书信传递进来,他的时钟会定点跳出送信的小鸟,他的音乐盒里面有藏信的机关……

  宋玄没有办法经常与他会面,却知道了很多消息。

  大都是南图的消息。

  比如,南荣君一直在想办法与大尧交涉,将他要回去,可姬云羲却压根没有回应的意思。

  再比如,前一阵子苍野将军为了他夜闯皇宫,被人发现了,所幸平安无事,只是宋玄想脱身却更难了。

  还有一些,是关于姬云羲的。

  他说,姬云羲暴虐无道,杀尽了贤良,只留着一群阿谀谄媚的恶人当政。自从陆相的头颅高悬城墙,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为一心为民的官了。

  又说,官吏欺压百姓,以至于四处民意沸反、怨声载道。

  这阵子又逢了天灾,饿殍遍地、百姓易子而食,以至于义贼夺了粮仓赈济灾民,却反被官兵屠戮一空。

  他的老家有人已经反了,打得是佑王的旗子,也不晓得是真是假——正在被官兵围剿。

  方秋棠有一个义兄弟,不是手足,却胜似手足。他的义兄弟一直在为姬云羲卖命,做着不干不净的事,伤天害理,却也无法脱身。纵然不遭业报,迟早也要被姬云羲除去。

  他选择与南图合作,也不过是想推翻这位荒诞残酷的帝王,将那人的性命捞出来。

  如此看来,姬云羲竟是天下的祸首了。

  宋玄读过了这些书信,一一烧了去,只剩下余烬,明明灭灭,迷惑着他的心神。

  他想,自己是没有做错什么的。

  可总有一张孱弱艳丽的笑脸,在他眼前挥之不去。

  可总有一张孱弱艳丽的笑脸,在他眼前挥之不去。

  那天,宋玄梦里,一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,满身疮痍、踽踽独行的身影。

  他张嘴想叫那人的名字。

  却怎么也叫不出口。

  宋玄站在摘星阁的楼顶远眺。

  从他来到大尧以后,他经常站在这里:这里能看到皇宫的全景,跟摘星阁一样的死气沉沉,阴冷迫人。

  或许摘星阁比皇宫稍好一点。

  这里有风。

  而皇宫里,却连风都被挡在了朱墙之外。

  姬云羲问他:“祭司在想什么呢?”

  宋玄迟迟未答,半晌才说:“大尧就是这样的吗?”

  “大祭司说我是尧人,只是在南图生活的久了,便记不太清大尧的样子了。”

  他来了以后,只瞧见了皇宫,只住过这摘星阁。

  似乎一切都是让人快活不起来的样子。

  姬云羲跟他一起倚在栏杆上,盯着乌沉沉的天空,和那远处的宫殿:“是啊,大概就是这样的罢。”

  “那这外头呢?”

  “这外头?”姬云羲不知想了什么,似乎也不甚起意。“也是差不多的罢。”

  宋玄颇有些意兴阑珊。

  “你还恨我吗?”姬云羲问。

  宋玄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他真的不知道。

 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,以至于他也辨不清是非爱憎了。

  “你还是恨我罢。”姬云羲意味不明地说。

  至少长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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