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六章:相师唐举_大秦:开局成为墨家钜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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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六章:相师唐举

  江寒将白鹿射伤后,并没有急着离开密林,演戏要演全套的,他打算等围猎快要结束的时候再离开。

  将白鹿赶进密林里,自然是他的算计。

  林外都是魏国的士卒,视野开阔,若想将白鹿让给魏罃,破绽太多,所以他才引诱魏罃来到了林间。

 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,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能知道,就算魏罃心中有疑惑,也不会说出去。

  他就更不会说了,因为他此举的目的,就是为了把魏罃推上魏国的王位。

  只有这位志大才疏的大魏王上位,魏国才会成为秦国人才的输送基地。

  江寒骑马在林间闲逛,眼前的荆棘越来越茂密。

  春秋战国时代,对自然的开发力度并不大,后世的汾河谷地,哪里还见得到这么原始的生态环境?

  这还是经过唐虞(唐尧、虞舜统治的时期)夏商周,五代人两千多年经营的河东,是此时全天下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。

  可想而知,现在楚越等蛮荒之地更是遍布沼泽和原始森林,可以看到犀象成群的壮观景象。

  时间临近黄昏,看着前方那片约半人高的枯黄草丛,不知是否潜藏着有毒的蛇虫,江寒最终停下了脚步,出于安全考虑,他必须在天黑前离开树林。

  否则夜晚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猛兽。

  江寒调转马头,准备离开密林时,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呼救声,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,在林子的另一边,发现了一头大家伙,以及一位正和它对峙的落魄旅人。

  唐举趴在一棵槐树上,他浑身的衣裳在逃命时被树枝挂得七零八落,在少梁买到的上好鲁缟文绣,这会全成了破布条,就连头上巍峨的高冠都不翼而飞,鞋履也丢了一只,看上去狼狈不堪。

  然而他顾不得心疼,因为树下的危机尚未离去,一头庞大的黑熊正呼呼地喘着粗气,高声怒吼着。

  它一边用锋利的牙齿啃着树干,一边用巨大的熊爪不停拍打抓挠。

  过了一会儿,它又直立起来将近一人半高,胸前是醒目的月牙白,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,拼命地摇晃。

  这棵不太粗的槐木,已经满是伤痕,树皮几乎被啃掉了一圈,随着黑熊的每一击,都伴随着槐树的剧烈颤动。

  唐举只能紧紧抱住枝干,一只手握着佩剑不停恐吓黑熊:“走开,快些走开。”

  然而却无济于事,黑熊依旧在树下怒吼,唐举欲哭无泪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  “今早卜卦,不是上上大吉么,还是‘见龙在田’之象,按理说将碰到大贵之人,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。”

  唐举对自己的卜易水平十分自信,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 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树下的黑熊可是一心要将他大卸八块啊!

  就在这时,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个黑衣青年,刚刚下了马,正悄悄的摸了过来,还对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。

  唐举连忙把想要大声喊出的救命咽回喉咙里,紧张地看着黑衣青年挽弓拉弦。

  噗的一声,一支箭矢射中了黑熊巨大的身体,射中了它的脖颈要害,鲜血喷涌而出。

  “吼!!”

  黑熊吃痛,发出了一声怒吼,更加暴怒,眼睛变得血红,它放弃了继续逼唐举下树,转而寻找伤害了自己的人类。

  唐举松了口气,但又为那黑衣青年担心,黑熊养了整整一年的膘,这个时节的熊掌最是肥美,但那身皮肉甲胄也最是厚实,寻常的箭矢很难将其射杀。

  黑熊转过身丝毫没有停顿,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江寒猛扑了过去,它的浑身的毛竖着,这是它发狂发怒的表现,脚步震得地面咣咣作响。

  就这么一会功夫,江寒手中的箭矢已经二次上弦,一箭射中了黑熊的眼睛,黑熊稍一停顿,来势更猛,誓要将面前这个伤了它的人类撕碎。

  黑熊马上就要冲到江寒的面前,想要再次拉弓已经来不及了,树上的唐举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,他不想看到这黑衣青年葬身熊腹。

  刹那间,江寒拔出了腰间的佩剑,泛着暗红色微光的黑色重剑轻松的刺穿了黑熊厚厚的皮毛,刺进了它的心脏中……

  “吼……”

  黑熊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,摇摇晃晃地朝前踱了几步,终于倒地,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
  唐举等了一会儿,并没有想象中血肉被撕碎的声音,悄悄的的睁开了眼睛,发现黑衣青年正擦拭着他的佩剑,而黑熊已经倒在了他的面前。

  唐举看着倒地黑熊庞大的身躯,不由得直呼侥幸,要是黑衣青年还不能干掉它,自己也凶多吉少了。

  江寒抬头看了看那个以不雅姿势趴在树上的狼狈旅人,不远处还有辆被彻底摧毁的召车,马匹则脱缰而逃,不知所踪。

  惹到准备冬眠的黑熊,窝了一肚子起床气,后果是相当严重的。

  头一次猎杀这么大的猎物,江寒心里还是十分兴奋的,熊掌是上好的食材,熊皮也是十分珍贵的。

  “先生,这畜生已经被我击杀,你可以下来了。”

  唐举不知道被黑熊逼了多久,又渴又累,闻言松了一口气,愣是一放手,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,顿时晕了过去。

  江寒对这个笨蛋彻底无语了,只得拿起皮囊,朝他脸上倒凉水。

  “咳咳咳……”很快,唐举便被脸上的清凉叫醒了过来,茫然四顾。

  “先生,你只是受了惊吓,破了些皮,没有大碍。”

  “多谢公子,若非你相救,这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唐举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说着感激的话,他虽然一口的雅言,但听口音显然不是安邑人。

  所谓雅言,是与各国各地的方言土语相对的官话。

  西周定都镐京,便确定以镐京王畿语音为准的官话为“雅言”。

  这种雅言,对山野民众是无法推行的,主要在官府、商旅、都城国人、士人阶层使用,尤其是书面文字必须使用雅言。

  孔子的学生们曾经不无骄傲地说,孔夫子诵读《诗》、《书》,执行典礼,都使用纯正的雅言,而不用鲁国土语。

  后来的荀子将雅言看得更重,主张“夷俗邪音,不得乱雅”,而且认为说雅言还是说夷俗邪音,是有关士人荣辱的大事,“越人安越,楚人安楚,君子安雅”。

  就是说,越国人讲越国话,楚国人讲楚国话,但天下的君子都应当讲雅言。

  江寒疑惑的问道:“先生不是本地人?因何进入了这密林中?”

  “咳咳,说来话长啊,我乃少梁相师唐举,今晨离开驿馆,来这里寻访贵人,却迷失了道路,误入这片林子,不小心吵醒了那畜生,它一巴掌拍烂了我的车,一路追杀到此。”唐举心有余悸的说。

  江寒感到一阵好笑,寻访贵人竟然能惹到黑熊,这种江湖骗子他见得多了,不以为然的笑道。

  “先生这么会算人命天命,怎么就算不出该走哪条路才是对,也算不出今天将要遭血光之灾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他猛的愣住了,相师?对于唐举这个名字,他总觉得很熟悉。

  春秋战国时期最著名的相师是姑布子卿,唐举这个名字他好像也在哪里听过一样。

  他突然想起了《荀子•非相篇》中的:“古者有姑布子卿,今之世梁有唐举。”这句话。

  莫非他就是那个史书中记载的,言发必中的相师唐举?

  他细细一看,只见唐举擦去脸上的灰土血迹后,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名士模样。

  江寒在打量着唐举,唐举也在打量着江寒。

  他发现眼前这青年的面相十分独特,鼻梁高挺,眼窝微陷,而且眸子黑得发亮,像个漩涡一般,吸引着他的目光。

  “实不相瞒,在下看公子面相独特,十分新奇,公子可否伸出手掌给我一观。”

  “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  于是江寒思绪急转,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,伸出手来,任由唐举研究。

  “怪事,怪事啊……”唐举一会啧啧称奇,一会眉头紧皱,看上去煞有其事的样子。

  “先生,先生?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?”

  “公子的面相本来为早夭之相,如今却云雾缭绕,命相在十几年前被生生截断,让人难以看到其中的奥妙……”

  “早夭之相?”江寒的心中一惊。

  唐举连连摇头,脸上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:“这种命格,我自从十岁学易以来,至今观遍天下数千人面相,却从未见过啊……”

  “诗言: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;溯洄从之,道阻且跻,公子的未来如何,恕唐举无能,实在无法预料。”

  江寒心里有些发虚,看来眼前这个唐举倒不是欺世盗名之辈,竟然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,得赶快离开,不然让他悟出来点什么,那还了得?

  他干笑着说道:“先生既然已经脱困,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。”

  “公子稍等。”唐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:“我逃命的过程中崴了脚,马匹脱缰了,能否请公子用你的马送我出去。”

  好像生怕江寒会拒绝一样,唐举连忙说道:“为了报答公子,我可以为公子卜上一卦。”

  听到唐举的话,江寒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问题:“先生,在下心中有一个志向,先生能算出那志向可否实现吗?”

  不愧是专业人士,唐举还真从那破破烂烂的衣袖里掏出了几根卜筮用的箸草,当场布了个卦。

  什么都能丢,但吃饭的家伙绝不能丢!

  他又皱着眉头神神叨叨念了一通成周雅言,脸色却越来越凝重,茂密的林间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了微风,把他破烂的衣袖吹的鼓鼓当当。

  唐举脸色一白,一口鲜血喷出,萎靡不振的跌倒在地,大口的喘着粗气。

  江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,连忙上前扶住唐举,算卦能把自己算吐血,是个狼灭。

  唐举惨白的脸上露出了苦笑:“公子…公子的志向太大,真是…要了我的半条命啊……”

  “不过还好卦象已出,我来为公子看看。”

  “坎坎为水,坎上坎下,重重险陷之象,向下内敛之意,水底捞月之象,下下卦。”

  唐举小心的提醒道:“两水重叠,坎水为险,进固险,退亦险,进退两难。公子所做之事,需三思而后行啊。”

  江寒起身对唐举深鞠一躬:“多谢先生提醒。”

  见唐举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,江寒也不敢全然不信,毕竟他已经经历过魂穿这种不科学的事情,现在只能学学孔夫子的态度:敬鬼神而远之了。

  水中捞月的卦辞是:一路明月照水中,只见影儿不见踪。愚人当财下去取,摸来摸去一场空。

  难道自己所求的终究是一场空吗?江寒摇了摇头,眼神变得坚定,他不信命,他相信人定胜天。

  ……

  夜色将至,逢泽灯火辉煌的高台之下,魏氏的猎手们陆续归来,向魏武侯献上自己所获的猎物。

  这些山珍野味将用于宴飨宾客,以及“充君之庖厨”,剩余部分腌制风干后为不久之后的元日做准备。

  魏武侯心神不属地检视着他们,心里却放不下那头转瞬即逝的美丽白鹿。

  “若是能捕获……是不是意味着我魏国将兴?”

  魏武侯既是个锐意进取的主君,也是个迷信天意和卜筮的天帝信徒,这两者其实并不矛盾。

  其他人都已经回来,只剩下魏罃和魏卬去了密林里搜寻白鹿的踪迹,对于这兄弟二人,魏武侯心中抱有一丝希望,也许下一刻,就会有好消息传来。

  此时的魏罃正牵着马,押着第一辆辎车,优哉游哉地往回走,他远远望见,在灯火辉煌的高台之下,有两个披甲戴胄的身影在等着他。

  魏罃认识他们,他们是魏武侯身边的近卫。

  “二位公子,君上让我们等在此处,看看你们有没有猎到白鹿!”

  魏卬哈哈一笑:“此事我们自会亲自禀报父候,你等无需多问,还不快快让开!”

  魏卬的话音刚落,魏武侯就从高台上急切地赶了下来,隔着大老远就问上了。

  “魏罃、魏卬,众人皆无功而返,唯独你们二人追入林间,可猎杀了那头白麋?”

  魏武侯对那“祥瑞”十分上心。

  魏罃越过身前的几人,快步上前,向匆匆而来的魏武侯复命。

  “父候,小子幸不辱命,已将白麋猎杀。”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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