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七章道本羸弱,囚为狱所_囚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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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七章道本羸弱,囚为狱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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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幽绿的光泽,在黑暗中闪烁。古老的洞窟,萦绕着苍古的气息。那林立在其中的塑像、柱石、物件,无不渗透着古老的神秘。而这掩埋在时空之中的地方,此时却有一群人在其中游弋。

  “都退下!”

  如幽灵一般的身影飘然而去,只剩下一道魂影般的存在,森冷的站在一方石塔的面前。他消瘦、孤独、幽森,冷冰冰的不带人间烟火,如果说他们是幽灵,那么他便是幽灵之王。与这方天地的气息相融,仿佛自始便是如此。

  目光逡巡,在一道道黑暗中的暗影上掠过。

  他朝西侧走去,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古树。古老的树木已经枯萎,枝丫保持着活着时候的样子,只是嶙峋苍劲,宛若那伸展开来的剑戟。在树干上,还有以前的藤蔓,如死去的蛇攀附其上。

  他站在树前,目光幽冷的凝视。忽然,他跪了下来。

  “恭请主人莅临!”

  一道光晕在树干间闪现。那光晕是模糊的,如银河的缩影。

  “子鼠。”

  “奴才在。”

  “办的不错。”

  “谢主人夸奖!”

  “你去吧,辰龙他们正在等你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他起身转身,在黑暗中渐渐消散。冷寂的洞窟,那光晕化为一道身影,飘然落在了树下。

  “苍古之树,生命的象征,却在这里死去。古老的岁月里,你们原来也预料到了这场劫难。可是,你们却没有办法化解,只能躲避在黑暗中,忍受着时光的剥蚀,然后死去。你们没有等到希望的曙光,没有等到劫难的化解,你们,到底还是在大道规则中,沉沦,堕落,死去。说到底,你们有什么特殊之处?你们有什么值得生灵祭奠的地方?生命之树,可笑的却是自己的死亡。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,又如何来拯救苍生!不,你拯救不了,大道也拯救不了,但是,我可以。”

  一只狡黠的眼睛飞了起来,嵌入了古树的树干中\央。

  很快,那枯萎的树木竟然开始舒展,苍劲的枝丫吐露出绿芽,那死去的藤蔓如螣蛇般卷曲起来。

  坐在地上的身影双手合十,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面前的石塔。

  “我为神,亦为道,自今日始,我为道神。”

  双掌一错,身后的树木迸发出绿色的光芒。光芒辐射,映照在整个洞窟之中。绿色的光,幽幽的宛若鬼火,阴森狰狞。特别是那棵树上的眼睛,仿佛本身就代表着邪恶。

  而光芒的辐射,也让整个洞窟活了起来。

  黑暗中的影子,那流溢的光泽,仿佛那些死去的生命,在这一刻苏醒过来。有声音在窃窃私语,有声音在呜咽彷徨。那些物件,也在苏醒,在恢复往日的神采。

  曾经的它们,或许本有自己无上的华彩,即便沉淀了如此长的岁月,即便在黑暗中忍受了岁月的雕琢,那华彩这一刻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之下,正在逐渐的回来。

  回来了!

  但在这时,那平静自然的身影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,整个人倒在了地上。绿光消失了。整个洞窟变得无比的苍寂。刚刚显现出来的灵动,骤然间湮灭了。

  “仇九!”

  身后那棵树木远比先前要更加的苍死,一些枝丫无声的坠落下来。

  树干上的那棵眼睛,宛若失去眼珠的眼眶,黑漆漆的了无生气。

  东海岸上,黑暗还在,散乱的光在黑暗中乱窜。

  被洞穿的云层,寂寂的没有光彩,只任由那黑暗的纵横。

  老鬼一刀斩了下来,眼瞅着便要将地上那鲜血模糊的身影斩为两截。突然间,一声龙吟在虚空炸响。一道身影气势汹汹的从海面袭来,刹那间到了老鬼的身后。

  “滚!”

  老鬼啊的一声惨叫,飞了出去。来人余威不减,扭头盯着躺在地上的人。

  “我外孙呢?”

  那人睁着眼睛望着来人,来人高大魁梧犹如巨人,一身气势威严肃穆。

  “我外孙呢?”

  那人怒吼,一张方正的脸孔满带着煞气。倏然,地上那人弹身而起。

  “还我外孙命来!”面对那人的突然举动,来人大怒,抬手便斩向对方。可是那人却旋身一避,竟然飞身坠入那深坑。来人一掌落空,面露惊讶,回头看去,深坑中却猛然喷涌出一股可怕的气劲。来人急忙飞身避开。轰!轰鸣炸响,气劲直冲苍穹。云层破开,黑洞洞的豁口让人想到那死去身体上的眼洞。

  不一会儿,那深坑深处传来了咆哮之声。

  一抹冷厉的刀意从深坑中弧形而出。

  可怕的刀意,刹那间将云层劈开。飞身远处的来人惊愕不已,正自徘徊犹豫。可那深坑的响动却是没有停止,就像是有两只旗鼓相当的野兽在笼子里搏斗。那里,到底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存在?

  嗷——

  那是气流的疾啸,宛若龙吟。随后,一道光柱冲天而起。

  那是光,模糊的光,却是力量强悍的光。

  那光瞬间注入云层,而后在云层深处漾开。光浸染着云层,仿佛给云层注入了生命。云层变得璀璨,变得狰狞。刹那间,整个天空被那光覆盖了。

  被光灌注的天空,与暗夜沉沉的大地,形成了彼此对峙的局面。

  深坑中的响动倏然消失,那狂躁的气劲,也戛然而止。

  黑夜在淡化,激烈的海潮在消停。

  深坑深处,流溢着金属光泽的战舰,深深的嵌在地层之中。在那表面,可见到两道身影。一为紫衣,一为浑身是血。紫衣抓着大刀,目眦尽裂的瞪视着倒在地上的人。

  “你以为你能挡住我们?”紫衣人怒道。

  倒在地上的人伸手擦去嘴上的血,艰难的爬了起来。他的身体一片模糊,血肉和衣物黏在一起,只剩下那通红的眼睛,保留着那独特的平静。他似乎力量耗竭,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。

  “我们既然已经到来,这里注定要改天换地,无论你如何挣扎,你如何拼命,也改变不了局面。”紫衣人道。

  “我知道改变不了,”那人道。“但是,既然活着,总需要有人去尝试。我记得很久以前,在灼热的阳光下,很多人忍受着饥饿、疾病、绝望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只为了找寻出路,在那条路上,伴随着尸骨,饥饿的野狗、苍鹰,甚至那蚊虫一蓬一蓬嗡嗡鸣叫着。我也在那里,认识的人越来越少,他们不是留下来了,就是已经死了。我那时候想,我停下来能去哪?我停下来能否活下来?我望着前路,徘徊,犹豫,绝望。蚊虫在耳边环绕,嗡嗡鸣叫着似乎在说,快点死,快点死。我没有停下,我一直走着。我对自己说,想要活下去,你就走下去,只要你能走下去,总还有希望。于是,身边的人越来越少,我走的越来越远。我快要死了,我能感觉到蚊虫的恶意,我能听到苍鹰那得意的笑声。可是,我不能放弃,我不能停下。我的身体很笨重,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。很多时候我在想,或许我已经死了,现在唯一活着的不过是我的灵魂。我望着那灼灼的太阳,低声对自己说,走吧,走吧,哪怕是灵魂,也不要被这骄阳吓住,走出你自己的路,走出你自己的希望。”

 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,是苦涩的。他咧嘴一笑,笑容是僵硬的。

  “所以很多时候,我总是想试试,试试能不能改变。正如以前,我总想着实现对仇十二的承诺。哪怕是后面执行任务,我也在想,我一定要带他回去,回到他自己的家乡去。”

  “无知!”紫衣人道。

  “回去啊,”那人道。“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去,即便物是人非,即便再没有了昔日的感觉,回去总还是好的。”

  “你们的孱弱便是这种纠缠不清,”紫衣人冷声道。“你们的纠缠不清便导致了时空能源的浪费。你们如此不堪,便不该在这时空中存活。”

  “已经好几年了,”那人道。“仿佛过了一辈子。我不知道仇十二是否已经转世,是否还在那里等待,我更不知道仇十二的家乡是否还有人在等待他。可是,信诺信诺,若不能履行,何以为诺?我即便是死了,又如何甘心?”

  “情感吗?”紫衣人眸光掠过一丝冷峻,道。“这些都是无用之物。在我的世界里,生命诞生至死亡,除了为了族群的利益,便再没有自我。如果为了族群有利,即便是杀身成仁又如何!强者为尊,弱肉强食,这是生存之道,是根本之道。你们之所以会到如今的地步,便是因为你们太重感情,而太重感情又会导致欲望的泛滥,欲望的泛滥导致你们自己的割裂,导致内耗,导致灭亡。这就是你们的取死之道。”

  “可生命若是没有感情,又与百兽何异?与草木金石何异?”那人道。“没有感情,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?”

  “意义就是奉献,”紫衣人道。“为族群奉献。”

  “是啊,奉献!”那人道。“这真是太过伟大了!”

  “所以你们才需要得到我们的改造,由我们的法则来凝聚力量,重新塑造最强的道。”紫衣人道。

  “可你们的最强,却是要牺牲无数的生命。”那人道。

  “弱肉强食,至强者存焉!”紫衣人道。

  那人垂下脑袋,整个气息变得忧郁孤寂。血水从身上滴落下来,在清冷的金属表面滑动。他道,“至强之后呢?”

  紫衣人面庞绷紧,薄薄的嘴唇如刀锋一般,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对方。

  那人道,“至强之后呢?”

  “至强之后便是强者的世界。”紫衣人道。

  “没有强弱,又如何来运转世界?”那人道。“都为至强,谁能服从于谁?百业不分,又如何\维持生命的存续?”缓缓抬起头,他的眼眸无比的清澈,没有丝毫的杂质。“彼此征伐吗?秩序崩溃吗?混乱时代吗?”

  紫衣人在颤抖,瞳孔收缩为针芒,握着刀的手在抖。

  “胡说八道,至强的世界才是最稳定的秩序!妖言惑众,该斩!”

  刀光起,瞬息间从那人的面前掠过,血液随着刀光飞起。那人的身体飘然往后飞去,可是一抹光亮从他那裂开的胸腹迸射出来。那光无比的温柔,乍一出现,便将所有的阴翳冷酷吞噬。

  那人跌落,如叶片似的浮起,立在光的边缘。

  紫衣人的神色骤变,手中的刀忽然朝着那人飞了过去。

  “你想困住我们!”

  “天地本熔炉,大道为狱所,众生如囚徒,顺逆不息,秩序井然。”

  “你的道,无法捆缚我们,到时候你们要承受住我们滔天的怒火!”

  “或许,但至少我们还有时间。”

  “该死!”

  那光忽然间收缩,整个坑洞一下子变得漆黑无比。金属的光泽不见了,凌厉的杀意消失了。只剩下那淡淡的柔和的气流,在黑暗中流动。嗡!黑暗中的声响骤然出现,那人整个身躯猛然弹射而出。

  黑发飞扬,眸光若水,满是血污的脸孔,平静的宛若那秋日里的水面。

  “时间,总是会带来机会的,只要,我们自强不息。”

  然后他便合上了眼睛,任由那可怕的力量将其卷袭,任由身体在虚无之中翻转。

  轰!一声干雷,在虚空中炸响,绵密的雪花,在疾风中狂舞。

  雪不断,覆盖在千苍百孔的大地上,宛若丧衣。

  天地寂寂,万物哀哀,黑暗缓缓退去,留下那灰蒙蒙的光影。

  不知过去多少时候,在茫茫的雪地上,一道身影披着满身的雪花,缓缓独行。洁白的雪面上,留下那深深的血痕。他从海边而来,被那凶猛的狂风推拥着。

  他走的很慢,却是没有丝毫的停留。

  远处的树木被厚厚的积雪遮掩着,被那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。

  一只乌鸦振翼而起,发出那孤独嘶哑的叫声。

  绵密的雪花,被狂风裹挟着不由自主的乱舞着。

  他忽然停了下来,满是胡须的脸孔上,一双倦怠的眼睛蒙着一层泪水。

  “小莲!”

  砰的一声,地面的雪突然炸起,在面前狂乱的飞舞。

  一抹寒从那雪花之中飞出,噗的一声带起一串血珠。

  他伸出右臂,呆滞的面孔上是凝滞的神情,“为什么?”

  “清理门户!”

  那寒光倒卷,一道身影倏然间朝前方掠去,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  他站在那里,目光已经黯然,咽喉的血不断的飞出来。

  “清理、门户······”

  砰的一声,他倒在了雪地上,漫天的雪花,在上空盘旋。那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,朦胧的望见一道倩影,正款款的从天上走来。

  “小莲,我来了,等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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