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_穿过骨头抚摸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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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  你不是真喜欢她,你就是、你这就是在故意气我……对不对?我说的对不对??”

  可这女人已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了。

  高铮无动于衷地看着我,眼里漾着冰冷,口吻沉静而讥讽,“气你??你不会以为,哪个大仙儿告诉我你今儿会来,然后我为了气你,特地领她来演这么出戏给你看吧?!”

  这话真把我噎着了。是,来这儿是突发奇想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,他怎么可能预料到,他才不是小儿科故意气我。我站着下意识咬嘴唇儿,没话了。

  “我可没那演戏的天分。”他淡淡补充了一句,视线从我脸上移开。

  我还是不信,不信他这样就不在乎我了,这样就奔向新欢了,可我还能怎么办?我几乎都把自己出卖了,他却根本不为所动。抓狂之下,我突然伸手去解他裤子,往下拽,使劲拽,试图拽出他下腹上那个字来。

  “桑尚陌!”他吼我,“你干嘛呢!!”说着掰住我的手,在我成功前,制止住。

  我被他震懵了,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,手也使不上劲了。我掰不过他,放过他裤子,改脱自己衣服。我把衣服一件件、一层层解开,直至露出左肋、冬天从不用内衣包裹的胸部、挂在我脖子上的他的戒指,和曾让他心疼得咬牙的变形右锁骨。我脱给他看,我要他看,这些曾让他痴狂的过去。

  可他不看。他不看我发疯,冷冷别过脸去。

  我使出浑身解数,慌不择路地再夺过他的手,把它放到我肋骨那字上面去,抽泣着,鼻涕出来也不管不顾,就是执拗着要他面对它。他的手冰凉,我的皮肤滚烫,相触的那刹,似乎都抖了一下。

  他越想把手抽回去,我越牢牢压着,就这样铆了会儿劲,他不得已转过脸来,用怒火中烧的眼神警告我。

  我泪眼模糊,装作看不清楚,无视。

 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,杀手似的无情、冷酷,只用两个字就几乎毙了我,“放、手。”声音凛冽,明明关着窗,却像有刺骨寒风刮了进来,“她在外边儿等我。”

  杀手快狠准,一句致命,这个“她”比电棍还管用,狠狠地敲中了我,我立马就瘫了。

  即刻如梦初醒。桑尚陌,别再把自己当小丑了,你真的过气了,他的过耳秋风而已了,趁还没全脱光,赶紧收起你的狼狈吧。我心里念叨着,慢慢抬手,抖着把衣服系好。

  他趁机抽出手去,转身从纸箱里找出一张盘,递给我,结束语似的,“拿去吧。”没一个狠字,听来却无比残忍。

  那盘像一张驱逐令似的,摆在我面前,连着他修长劲瘦的、曾给过我无数欢愉的手臂。是苏克西与妖精的那张情愛万花筒——我一直想要、老张却无能为力,高铮知道。那时以为,他的、我的所有东西,两人都会一生一同拥有下去,便未特地赠予。

  现在他把它给我,意义昭然:资源共享的日子彻底结束。

  我接过来,涩涩道谢,放包里,拿出钥匙给他,拎起纸袋,忘记道别,出门,走,直走,出院,看见他的宝宝坐在车里等着,冲她微微点头,勉强牵牵嘴角,然后走向自己的车,坐进去,开走。

  我得离开这里,越快越好,越远越好。

  街道还被余沙缭绕着,明明是真实的景象,却让人有跳进了发黄旧照片的错觉。我驾着车,一圈一圈地在二环路上绕着,逆时针,没有尽头,仿佛这样就能回到过去,回到半年前,或者四年半前,他有他的青梅竹马,我过我的糊涂生活,总之我们还没来得及相遇的时候,阻止它。

  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儿,我撑不住了,下二环,去最近的医院。

  挂急诊,心脏科,在诊室里坐下,描述症状:

  心脏疼,疼得厉害,好像有把刀在剜割,好像有双手在揪扯,好像有头兽在大口撕咬。

  大夫,救救我。

  三一

  我妈前阵子说过一句话,现在我回想起来竟感触颇深。她说,最后受伤的都是女人。

  尽管我至今还有点不相信,可事实确是高铮不到一个月就恢复了,跟新人滋滋润润快快活活的,极力跟我撇清。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爱得比海都深,以为伤痛会持续好久。事实表明,黯自神伤的只是我一个。

  人悲伤过了度,泪腺会成为第二个呼吸器官,流泪变得像吸氧一样稀松平常。

  憔悴的不只我一人——从小到大头一遭,我妈心疼我到如此程度。她似乎深切明白我这次误走上一条不归路,无从预防,无力阻止,如今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女儿伤口大敞,盼着它尽早痊愈。

  唱机里放着高铮给我的盘,净化的药盒卖相那专辑,正播到那首《碎心》——史上最令人心碎的情歌。浩大的弦乐,煽情的歌词,沉缓的唱腔,此张药剂专辑中释放药量最大的时刻,似乎真可让人瞬间麻木,忘却痛苦——因为你会觉得主唱一定比你更凄惨:“尽管我有一颗破碎的心,可我忙得根本没时间去心碎,还有很多事儿等我去做,天,我有颗破碎的心;尽管我有一个破碎的梦,可我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梦见你,还有很多事儿我得去做,天,我有个破碎的梦……”

  有人说净化的音乐奇怪,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做出旋律优美的调子,却往往喜欢用失真的吉他音墙去破坏它,仿佛噪音有一种魔力似的。可在我看来,这实在没什么另类,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,没有乌托邦,从来没有,总会残酷地出现尖锐的不和谐因素。

  这盘,连同当时的另外两张,我至今都没搞清楚它们仨、他的初夜、还有那顿晚饭的换算关系,究竟孰是羊孰是羊毛、究竟孰是我付出去的那八十块?

  我把他从男孩变成男人,我们有美好的属于他的第一次;他把我从女人变回女孩,他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恋爱感觉。如今却遍体鳞伤地发现,我错了。我不是否定我们的过去,那些刻骨的瞬间,真实的甜蜜,我否定不了;我只是刚刚明白,原来我并不是他难以放手的唯一。我不想去揣测为什么此前他和她没有在一起,也许是身处异地,也许是误会过结,可都有什么重要?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旧情复燃,很快很美丽。

  后悔么?或许去探究这个问题根本没意义,就好像谈论回忆与当下哪个更重要一样,它们本就相互依赖却又彼此矛盾,哪里分得开。后悔?遇见他,爱上他,制造了回忆,我不后悔;不后悔?明明初见就对他慑人的威力有所领教,本应之后不去赴约、不去招惹他,让日子平淡和谐地过下去,顺利地和张一律或任何其它我消费得起的精英男发展下去,可我没有,我偏要去染指,给自己的前路亲手布满荆棘,让自己陷入难以自拔而悲痛的境况,就像现在,所以我又后悔得很。

  被我放弃的张精英来探望我,我猜是张帆通报的。当时若不是跟他看了场熊猫耍武的戏,他不会半年后才首次登我家门。

  这天是个周六,我爸妈都在,寒暄了一阵之后,他们故意出门散步,给我们俩制造独处的机会。我懒得揭穿,却也不配合,对张一律直说,“你要是有那个动机,劝你省省。我没力气了。”

  他不生气,“趁虚而入有什么意思?”反过来将我一军,笑面虎一只,“再说你也别太自信,别以为我心里还给你留着位置,怎么说我也是王家老五。”

  那就好,我庆幸。我受不起。我已经很沉重了,请别再给我压力。

  “其实我是来道歉的。”

 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,“……?”

  “小赵跟我说了那事儿,呃……就是何副会长问她的那件事儿。她本来托我帮她跟你解释一下,她不是故意八卦,真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一麻烦。可我觉着啊,主要责任还是在我,当时没否认咱俩的关系,那种情况下占了你的便宜,结果现在因为这个造成……所以,必须得跟你说声对不起。有必要的话,我可以亲自去跟何会长解释清楚……当然,如果她肯接见。”

  我苦笑,被印证多少次了已经——真是不错的男人。我摆摆手,“言重了。这事儿,跟你关系真正不大,解释了也没用,扭转不了乾坤。不过,谢你好意和关心,真的,谢谢。”

  “那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,”他那么诚恳有风范,“尽管开口。”

  爸妈留张一律吃饭,他推托了一下,我也跟着开口挽留,这才答应。

  开席我妈给他夹菜,“小张啊,还没有合适的女朋友吧?”

  他看看我,我用面无表情回复他。他自己笑答,“没呢,不过伯母,这种事儿……不能勉强是不是?”

  “那倒是。”我妈也笑,“可也得努力啊。来,再尝尝我清炖的牛肉汤。”说着就盛了一碗给他。

  张一律试了试,连声称赞,“比我妈做得有味道。”

  “哟,那就多喝点。炖这汤急不得,得小火儿慢慢熬出来,就跟感情那档子事儿啊,一样。”

  这样都能被她联系起来,不愧是我妈。我埋头喝自己的,听到张一律附和说“是”。

  饭后他们仨又在客厅聊了会儿天,我在一旁陪坐着。张一律大约是看出来我的人在心不在,甚是自觉地告辞。爸妈出门相送。回来以后,我妈在我床上找到我,坐下刚预备开口,被我止住,“啥也甭说,我不考虑,没那心力。”

  “不是跟你说这个的,”可她操心地皱着眉,又什么事儿让她烦忧了?“刚在楼下碰见你王姨,她说张帆搬回家来了,跟那个什么露露,分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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